玻利維亞之行特別報告

欲化‘氣候’，猶在氣候會議以外
文/圖：薛翠
2010年4月28日

2010年4月19-22日，玻利维亚科恰班巴山城（Cochabamba），人山人海，一片歡樂。

玻利維亞歷史上第一位原住民總統莫拉萊斯（Evo Morales）大開國門，號召世界各地人民前來山城，商討氣候變化對策。大會命名＜世界人民大會：氣候變化與地球母親權利＞（World People's Conference on Climate Change and the Rights of Mother Earth）。根據大會公佈的數字，共有31,000人參加，包括政府代表、社會團體、民間組織等。MST通知我們跟隨農民之路（La Via Campesina）參加大會，觀摩拉美社會運動模式，感受玻利維亞人民努力締造那通往莫拉萊斯所提倡的‘社群社會主義’（Communitarian Socialism）的大路。

開幕典禮上，群眾不斷揮動旗幟。

這條道路特徵之一：費用全免，人人有份，排隊領取。凡參加者只要在大會網頁上註冊就能取得特別簽證，簽證費全免，大會註冊費亦免。每人獲發色彩絢麗的小布袋，別上大會徽章，裝有精美閃亮的地球母親海報、莫拉萊斯專書、會議程序及指南、原子筆等。每天供應免費午餐一份（米飯、雞塊、蕃茄、生菜），加一瓶果汁汽水。大會借用University del Valle (Univalle)大學校園，想聽演講與參與討論的，進入禮堂圖書館課室；想深入瞭解拉美社會運動，逛逛各地社會運動團體大大小小的攤位，免費派發海報與宣傳冊子，售賣書籍、光盤、手工藝、T-Shirt、杯子、駱馬毛衣、有機產品如土豆、蜂蜜、咖啡等。有團體推廣利用太陽能做的生態爐具，即場烤香蕉讓聽眾品嚐。想欣賞文藝表演的，應有盡有，包括畫家共同創作油畫、傳統與現代音樂演唱、原住民舞蹈、馬戲表演等，甚至與駱馬照相，統統免費。但最富本土特色則非古柯葉莫屬，莫拉萊斯曾是古柯葉農會領袖（也曾是農民之路組織成員），強調堅稱古柯葉乃原住民傳統食物，並非毒品，而且以身作則，公開嚼葉，顯示古柯葉有益身心（好處之一乃緩解高原反應），大力推廣種植古柯葉，宣稱此乃原住民經濟支柱乃至國家尊嚴。現場免費派發一包包古柯葉，大家都跟隨原住民，快快樂樂地嚼葉。

小朋友騎著駱馬，拍照留念。

幾位畫家從開會第一天開始，以地球母親為題共同創作。

"古柯葉不是可卡因！"

不可為？500多年以來，資本主義發展的規律必然是資本擴大再生產，進入20世紀更從工業資本異化成金融資本。發達國家以金融資本空手套白狼，在電腦上敲打虛擬的金錢，撈取發展中國家創造的實物，而虛擬金錢能夠通行無阻，靠的是國際金融貿易組織協同運作：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會－世界貿易組織，後台當然是軍隊；大部分發展中國家朝思夢想的仍然是模仿這條路。在這樣的遊戲規則底下，你爭我奪／你死我亡，理所當然，惟壟斷乃終極目標。伴隨必生的症候乃貧富懸殊與治安惡化，而生態環境遭破壞則自不待言。1992年巴西里約熱內盧會議、1997年京都議定書、2007年巴厘路線圖、2009年哥本哈根會議，要求玩家拔下工廠與電腦的電源，等於叫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機器！

不可為而為之？在開幕會上，莫拉萊斯直斥氣候變化的元凶就是‘資本主義’。農民之路代表Italevina (也是MST核心人物)上台發言：不改資本主義制度，無從改變全球氣候變化，重申小農耕作模式乃解決方法。閉幕會上，委內瑞拉總統查偉斯與古巴代表慷慨陳詞，再次宣示拉美走社會主義道路的國家團結一致。只有閱讀像＜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等書描述野蠻的歐洲（當今就是美國）如何殘害拉丁美洲人民（原住民及黑奴），才能明白為何拉美人民，特別是左翼人士，每次發言總是那麼激烈，就像剩下最後一口氣，仍然要與資本主義／殖民主義／帝國主義作垂死鬥爭。惟有這樣立此存照，才能告慰祖靈，啟蒙子孫。盡了責，安了心。抵擋風車的唐吉訶德與死在玻利維亞的切格瓦拉盡得拉美民心，乃其具有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與行動.

原住民婦女魚貫步進閉幕會場。

閉幕典禮上，奏起玻利維亞國歌。

議會民主成本高，易生官僚僵化，好不容易藉著群眾運動取得政權的領袖，如果還想做點事情，不輕易倒向官僚資本，總會想辦法與‘有靈魂的、有活力的’社會運動（即對世界全局有前瞻性的判斷，也能團結群眾，而非那些靠歐美撥款為生以延續殖民關係的組織）靠近，既不放棄議會民主的遊戲，也鼓動世界人民的力量，自下而上，內應外合。會後發佈的＜人民宣言＞，呼籲成立氣候公正法庭，制裁違反地球母親權利的國家與跨國公司，換言之，訴之於道德良心，統合民聲，制造世界人民輿論。人言能否可畏？拭目以待。此次氣候變化大會特別標明‘世界人民大會’的意義即在此。

原住民表演傳統舞蹈儀式

2000年1月至4月，科恰班巴全體市民打‘水戰’，擊退跨國公司Aguas del Tunari。2000年，世界銀行警告玻利維亞，如果不把水私有化，就不續借二千五百萬美元的貸款。私有化的結果之一是水費暴漲，翻了五倍以上，有些家庭每月收入只有大約70美元，卻要交納水費20美元！可想而知，一旦民生無以為繼，民怨必然沸騰，之後爆發連串抗議示威，逼使政府取消與Aguas del Tunari簽訂的合同。科恰班巴‘水戰’乃拉美人民抗擊新自由主義經濟的力證。此次氣候變化大會選在科恰班巴，意義即在延續人民抗爭的精神。

會場上有團體舉辦科恰班巴‘水戰’紀念會，在小小攤子裏，塑料布圍成的牆面，貼上當年的新聞報紙、照片、文件、漫畫等，免費播放＜科恰班巴水戰＞紀錄片（2002），之後與觀眾互動討論。我問負責人有否紀錄片的光盤出售，她說沒有，反問我有否空白的光盤，即場可複製，我正在發愁之餘，有位觀眾伸出援手，他剛好身上有幾張空白的光盤，馬上給我一張，我正要掏錢，他卻微微笑，搖搖頭。

這張人民版＜科恰班巴水戰＞紀錄片，既紀錄科恰班巴人民克服恐懼，團結抗敵，保存民生的過程，也滿載科恰班巴人民的友誼。

＜科恰班巴水戰＞座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