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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4月28日 星期四

北京一隅‧拆事進行曲


作者:張文樺

晚上十點,接到貝科藍圖公司督導的來電,據悉他們經營頗好的一個自行車租賃站點被十多名政府人員強拆,我一驚掛話後便趕緊聯繫一位記者朋友,她讓我致電給24小時新聞熱線的值班人,沒預料到對方冷靜的口吻「喔,被拆遷喔,幾層樓阿,建築是做什麼用的,什麼?租賃公司是什麼租賃公司?不然你叫對方打電話給我說清楚一點…」看值班人的態度,大概是覺得沒什麼報導價值,於是我打電話給辦公室以往負責媒體的同事,不想她手邊只有一位電台主持人的電話,所以我又傳訊給在媒體圈工作的理事以及一位媒體老師,前者替我牽線了下屬在隔日下午做新聞採訪,後者介紹了三位跑現場為主的資深記者。

十一點多,沒有「先利其器」──我的廉價通訊工具待機短、沒有備份電池,斷電後重新充電後要一個小時才能連結上網絡,憤怒手機也無濟於事,只好強迫自己休息,而這一刻閒暇便和曾經做為釘子戶的室友討論,他很專業的說這種突襲式的拆遷都是喝令大批人手來執行,一口氣完成才能讓人措手不及,所以提醒我沒必要去現場,而記者肯定知道拍不了什麼現場畫面。

去年九月無車日期間,自然之友在貝科藍圖公共自行車租賃站點開展公益活動,照片是停車需求頗高的大望站(攝影:王梓,時間為2010年9月)

每每我閱讀到令人傻眼、啼笑皆非的新聞事件,都會忍不住想和大陸的朋友們聊天,比方有一次提到在朋友身上發生的拆遷,結果同桌吃飯的十人竟然有四個人經歷過相似的事情,然後其中一位還說道,離開北京這類議題更棘手更「貓膩」(註);我總是一邊感嘆著他們的豁達,一邊在他們習以為常的冷靜下,與之客觀的討論社會問題。只有這次,我為了那位熱線值班人和室友對發生在自己周圍的「小事」不以為然而生氣了,淩晨,在新開的新浪微博上留言:「強拆ing...敲打著鍵盤之刻,大望路的貝科藍圖公共自行車租賃點正被強拆,請別因司空見慣讓政府打壓了法理的判斷,也別被現實強拆了自己的心!」

一個小時後,手機終於可以通話了,我趕緊打電話給貝科藍圖的督導,得知沒有任何記者到場,想了想,我目前所能做的只有自己做記者,請她多拍點現場照片,然後我透過電話採訪,並將內容放上微博和郵件群組,事件大致情況是:「晚上九點左右,其正經營的、停放上百輛自行車的貝科藍圖公共租賃大望路站被地鐵施工方、建外街道辦事處、城管大隊等強行以藍鐵皮包圍住,站點的工作人員被口頭告知三天內需清空所有物;而鐵皮外違規停放的單車已被清運走了,深夜找不到車的女子打110,警方表示雖然不合理但也沒轍。此前,站點內外均無正式公告,城管大隊長向貝科藍圖站點工作人員說,明天會補上公告。」

先解決緊急的事還是重要的事呢?一霎那,我為合作夥伴情誼和自身組織立場之間如何平衡所困惑,也必須現實的考量己力,因為這天是我最後一個工作日,且兩天後就飛回台灣了,工作行事曆的原訂計畫,得將檔案和工作整理做最後確認,是我在自然之友最後一天更重要必須完成的事情和程式。

早上,我一到辦公室就開始求援更多的媒體支援,也嘗試動員項目累積的兩百多位志願者資源以微薄的公民之力發聲,並且和負責公益訴訟的同事碰面溝通了一下,覺得站在組織立場不能僅聽貝科藍圖一面說詞,並且訊息獲取不足,建議一部份邀請媒體來調查報導,另一部份就自然之友是否參與此事件、角色定位、投入人力做靜心評估和決定。

地鐵一號線大望路站A出口,貝科藍圖租賃暨存車站點使用已飽和,不少車輛只能停靠在停車處的外面 (攝影:自然之友志願者,時間為2010年8月)



民眾自律地將自行車整齊的停放在人行道上,此處為地鐵一號線八角遊樂園站的出口外,沒有存車處。(攝影:自然之友志願者,時間為2010年8月)

去年,自然之友完成的北京主要地鐵沿線自行車服務設施的社會調研報告指出, 一號線作為最早開通的線路之一,配套設施很不完善,23處站點所配的停車點僅有21處,八寶山、軍事博物館、木樨地、永安裡等站點都缺乏有規模的停車點,但並不意味著這些地段沒有停車需要,各站附近大量停放自行車就是例證。

考慮到一號線穿過的區域較重要、客流量較大、上方的路面較寬等特點,需要在長安街兩側的出口、上下客較多的站點密集設置停車點的話,1號線停車點的缺口就更大了。

或許對於貝科藍圖而言,最迫切關注的是補償問題,但是我們關注的是民眾該如何停自行車,因為這個站點緊挨著貫穿北京東西城的一號地鐵的大望站,騎自行車轉乘地鐵的通勤者為數不少,而工程少則一年期間,民眾得自行解決這個問題。私下和貝科藍圖的督導聊,她說強拆的理由因自行車租賃站點的位置是將來地鐵14號線的一個出口。

從自身組織的立場,可以將此事分兩方面考慮,一是此事件該不該拆,以公眾利益、是否有替代的可行性方案做討論,這部份或可參與;二是拆的補償金合不合理,這方面建議不參與。最後,自然之友決定參與此事,協調了辦公室負責媒體的同事接續進行。

再隔一天,見北京青年報的內容:「建外街道城建科負責人解釋說,大望路自行車棚所在地將來是地鐵14號線的一個出口,由於是市里的重點工程,加上是長安街沿線道路,因此拆除工作並不是街道能決定的。這位負責人說,這個公共自行車租賃點是奧運會之前,政府希望推動自行車綠色出行做的一個工作,但目前來看,這個工作實際上沒有推動起來。對於市民的存車需求,相關部門也會考慮在地鐵西邊另建一個存車處,相關工作還需具體請示調研,車棚的拆除工作會等公眾陸續將自行車取走後開始。」

註:貓膩是北京土話,原意為貓的習性喜歡用碎屑或貓砂覆蓋住自己的屎尿,象形的說明一些見不得光、躲躲藏藏、偷偷摸摸的黑箱操作,有興趣可以詳讀百度的解釋http://baike.baidu.com/view/5962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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