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文樺
Illustrious inventor of a simple, easily mastered system of written Chinese whereby the book of knowledge has been opened to millions is previously illiterate minds, a leader of his great people in applying scientific methods to the enrichment of their soil and the increase of the fruits of their toil.
哥白尼逝世400周年紀念會上，對十大先驅獲獎者之一晏陽初的描述
五月底，有機會前往為紀念晏陽初先生誕辰一百廿周年而舉辦的研討會，出發前我的同事一再惋惜道，這趟行程是她一直想參與的，不料與其他行程相衝突，加上辦公室其他同事也排不開時間，我便得以公關與傳播部的身份代表自然之友去了一趟河北定州。
圖說：研討會開幕的現場，約莫400人參與。
為什麼我的態度會如此被動呢？因為出發前不久，慎重其事做了一些功課才真正瞭解晏陽初先生(1890-1990)生平的事跡，以及他推動中國乃至於世界的平民教育和鄉村建設所做的貢獻；幾天後，我回到北京，問了周邊各年齡層的朋友，也幾乎沒有人曉得這位與愛因斯坦齊名為「近代對世界具革命性貢獻的十大先驅」的先生(註1)。研討會上晏老的孫女受邀致詞，她平實地和我們分享她對於爺爺其實是感到陌生的，因為過去數十年當中，大家對於爺爺隻字不提；記得兒時曾經遇到爺爺的同事，她上前問候卻遭到冷漠的對待，好像爺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圖說：1943年，晏陽初(右)和愛因斯坦(左)同獲選「近代對世界具革命性貢獻的十大先驅」，此為頒獎時與主持人沙普列(Harlow Shapley)的合影。(照片翻拍自晏陽初故居展覽室)
我在研討會中遇到的，有中華平民教育促進會總會(註2)的成員，有些是四十年代晏老所創辦之重慶鄉村建設學院的學生，有些是他二、三十年代時期開展鄉村平民教育和建設首個實驗地──定縣(即今定州市)，當地受惠者的後代，或者文史工作者，他們肯定深識他；在第三天晴晨，大會參與者落腳的飯店餐廳裡，多位髮蒼長者圍聚一桌激昂討論著如何開展研究工作，希望能儘快把晏老和其推動中國平民教育與鄉村建設等相關的文獻蒐集、整理和研究……
圖說：平教會成員共聚一堂，探討晏陽初和中國平民教育和鄉村建設。
一部份可以明白，晏老在數十年前所實踐的方法和其思想仍是當下中國社會急需的，另一部份卻來自感念，因為國共分裂，被列為反動派的晏陽初離開中國後，他的三十年貢獻隨即消聲匿跡了，直到八十年代後才被平反；這個斷層讓大多數的中國人失去認識晏老的機會，就在今年五月，中國訂閱量最大的時政新聞刊物《南風窗》對晏陽初的報導標題竟然為「為中國找回晏陽初」，即可見一般。
這門關上，那窗必然開啟，晏老在1949年離開中國去台灣不久，就赴美任職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顧問，專心致力於第三世界的平民教育的推廣，以過去三十年在中國積累的鄉建與平教經驗，協助菲律賓、泰國、加納、哥倫比亞及瓜地馬拉等國在當地建立鄉村改造促進會；國際平民鄉村建設理事會秘書長秦寶雄，在研討會上發言，表示晏陽初在海外工作的檔案都保存在美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的圖書館，應研究和探討晏老在爾後四十年，於中國之外的土地上所埋下的希望種子和長成。
圖說：晏陽初和各國鄉村運動領袖的合影。﹝圖片來源：四川晏研會博客的晏陽初影像集﹞
行程安排中，其中一個環節，帶領與會者前往晏陽初故居和參觀平教會過去在定縣的據點──貢院，晏老的孫女和我同樣是第一次；而生長在美國的第四代，晏陽初的曾孫子，不會講中文，讓我想起閱讀的文獻中提到，晏老曾經讓七萬多位赴法華工摘掉了文盲的帽子(註3)，並且透過化繁程簡的千字文授課，使得定縣成為中國唯一無文盲的奇蹟。
圖說：貢院外觀及內部，內部空間保留了《晏陽初》紀錄片拍攝片場。
讓人不勝唏噓，人們在大時代的變遷下，收獲了些什麼，又失去了些什麼呢？我回來跟那位感到惋惜的同事說：錯過的可不只你呢！但是，正如《南風窗》對晏老的描述：「思想是光，它總要從黑暗中透過來。」這段不容錯過的中國平民教育和鄉村建設的歷史軌跡，總有一天會重新閃亮在我們的面前。
圖說：晏陽初的孫女和曾孫，在晏陽初中學設置的晏陽初事蹟展覽館內。
註1：哥白尼逝世400周年紀念當天(1943年5月24日)，由美國百餘所大學和科研機構的代表，選出近代十位對世界具革命性貢獻的先驅(Modern pioneer Scientists of worldwide eminence )：分別為杜威(JohnDewey) 、迪士尼(Walt Disney)、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福特(Henry Ford)、勞倫斯(Ernest Orlando Lawrence)、摩爾根(Thomas Hunt Morgan)、西科爾斯基(Igor I. Sikorsky)、斯坦利(Wendell Meredith Stanley)、萊特(Orville Wright)，以及晏陽初(James Y. C. Yen)等。
註2： 在四川晏研會整理的「晏陽初及其同仁的平民教育與鄉村建設工作大事記」中提到：1923年5月，熊朱其慧夫人等具名向各省發函，開始發起組織中國平民教育促進總會；8月，平教會成立於北京，選出熊朱其慧、陶知行、張伯苓、蔣夢麟、張訓欽、蔡廷幹、周作民、陳寶泉、周貽春九人為董事，熊朱其慧為董事長，陶知行任董事會書記，晏陽初任總幹事。
註3：光明日報2007年4月20日「晏陽初的鄉村建設之“道”」報導指出：晏陽初1918年遠赴法國，任北美基督教青年會戰地服務幹事，在20萬旅法華工中開展卓有成效的識字教育活動，使其中38%的人摘掉了文盲帽子。《晏陽初在定縣的足跡》一書亦寫到，識字班試辦後四個月，這些沒有機會接受教育的勞工們，許多已經可以認自己的名字、讀報、記帳和書寫簡單的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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