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ENA三月演講活動：全球化世界中的發展合作

文/虹穎
圖/MAINs學生部落格

三月十九日，前任EED的執行長Karl Schönberg博士來訪。雅祺作為這次小型活動的統籌負責人，以來自亞洲各地的MAINs Programme學生們作為主要參與對話的對象，在聖公會大學內舉辦了一場小型的講座。以下稍微介紹這次特別印象深刻的部分。本文不足之處，特別是宗教方向上細微的路線之別，以及下文未細述的ODA部分，或能請雅祺補充說明。

出乎意料的是：其一，原先以為這位已在EED服務二十餘年，經驗資格老且已退休的執行長，會是個舉步維艱的老人，沒想到他精神十足、健步如飛；其二，特別是德國EED(Evangelischer Entwicklungsdiens)老實說，讓我們先前對於這個活動的預期影響都興趣不高。我膚淺地以為作為給錢的基金會，重要的事情大不了就是擁有一群具議題前瞻性、進步性的委員會，以及公正透明的遴選過程、執行與串連能力最為重要。就個人偏好而言，似乎怎麼都不比直接行動的草根組織或區域型組織有趣。因為「行動」困囿在給不給錢上。然而，不抱期待的往往讓人意外收穫。先前僅知道他們的贊助對象多元，而且幾乎各大進步性區域型組織都看得到EED贊助的影子，例如Committee for Asian Women等。不過，在Schönberg的演講中，對於帶有宗教背景的基金組織在進行基金發放支援、計畫執行審核過程應有的角色進行的批判反省，個人認為實在值得許多在災區進行相似活動的宗教性慈善基金會借鏡。

一開始，他介紹各類合作組織在菲律賓、越南、柬埔寨等地進行的工作，也是他所負責的責任區域。作為基金發放的區域負責人，他在這些國家一年平均拜訪兩次，每次長達一個月。在這樣定期、每次長時間的參與觀察裡，他對於各地方的計畫發展情況以及其所身處的地方政治社會變動，也培養出一定敏銳嗅覺。

他以「全球化世界中的發展合作」為題，分析過去二十多年過程中， EED特別援助國家所關注的議題及其變遷。

1)在發展中國家的發展合作重點--全球化潮的綜合併發症，糧食危機與全球性土地掠奪

Schönberg在演講裡，以菲律賓與柬埔寨為例的亞洲發展中國家，目前面臨一些經濟層面較領先或佔據侵略性、優勢地位投資者國，如韓國、日本與中國，利用資本全球化滲透的力量，牽動的在地農業結構改變，以及鄉村生活圈(rural livelihood)所帶來的實質性危機一糧食安全問題。在亞洲，觸動糧食安全問題的，除了隱而不見、門戶漸敞的開放自由貿易過程以外，另外幾個切關糧食議題的面向包括：基因改造食物；耕地大規模集中化並私有化；作物單一化且生物多樣性弱化；糧食作物轉作為能源作物；其所造成嚴重的全球性土地掠奪(global land grab)事實上在我們的鄰近亞洲國家已不知不覺開始發生。

過去最常聽到的是沙烏地阿拉伯與中國企業走向全球四處向最貧窮地方購地，從索馬利亞到哈薩克。另外，先前韓國大宇(Daewoo)公司早在倒閉之後，在馬達加斯加起死回生，購買佔領全國近一半土地作為耕植作物、回銷至韓國的舉動聲名大噪，為全球性土地掠奪的嚴重性、在地人民無從抵抗跨國資本與在地貪政府的協力，狠狠劃下一筆未來揮之不去的烙記。這個議題在歐洲引起不少糧食與農業保育組織關注並抵制。Schönberg再度以韓國為例，特別點出在亞洲內部的人們如何透過隱形的糧食競奪與全球資本擴張過程，讓這端人民與企業家的貪飽腹足，如何像隱形的槍砲般轟炸了另一端人民的生計結構，乃至飢餓致無以為繼。作為一個基金會，站在EED立場，他們所做的事是協助、鼓勵培植的柬埔寨在地組織，幫助地方人民向地方政府在法庭內外打仗、透過集體或個案方式逐一重新奪回土地使用權。

2)作為「基金會」所面臨的挑戰

Schönberg認為，作為基金會的難處是—給予的資源幫助遠遠不足。對於發展這些計畫的夥伴們不只是給錢的關係而已，協助策進倡議行動與政治性對話也是重要環節。換句話說，網絡互動(networking)與議題導向的方法(issue based approach) 也相當具其必要性。

在場有人問起他：如何面對菲律賓內部派系眾多紛雜的狀況，挑選「適當」的組織、給予資源？怎麼知道給的是不是對的對象？他舉了幾個透過「資金援助」策略性達到其背後更大效果的例子。他認為給錢可以僅僅就是個給錢的動作，但也可以讓這個過程促進更大的政治層面意義。例如：作為審核提案計畫書的人，他對於在地兩支重要卻不相往來的組織，便給予其中提案的一方建議：有條件式的通過計畫經費—那就是必須找另一方共同合作這個計畫，要不就拉倒。這有時能促成政治性對話與策略性合作「不得不」開始萌芽的契機。而如何在德國與歐洲本地，協助這些夥伴組織進行遊說(lobby)與倡議，對歐盟或在地政府施以良性壓力，也正是EED自持為其己身任務的一大重要環節。如先前所提到的糧食安全為例，他們所做的事是將歐洲在地具有相當關懷的組織網絡串連，邀請在亞洲的夥伴組織給予演講分享、進行策略性會議。整體來說，一個有意識性的轉變在於：基金會與夥伴組織的關係，不再只是資金上的施與受關係，而所謂的「施」與「受」，不僅在方向上模糊化，透過基金會在支援策略、工具上的多樣化，將打破固有的「給錢組織」僵化概念。

令我最覺得有趣的，是他提到在教會組織內部，提倡、強調EED基金原則--不能支援任何關於讀聖經班、唱詩班、宣傳宗教類的活動。也嚴禁在進行支援過程中，夾帶訊息進行強迫性宗教宣傳。保守的教會人士們面對他們，不禁當面氣極敗壞地大罵：「你們還敢自稱是基督教信徒嗎？拿著教會的錢還拒作傳教工作…」，他的回應大意是說：請搞清楚這些捐款的來源，再想想他應有的去向。EED有70%的錢來自政府，5%來自歐盟(剩下的來自教會，印象沒錯的話)。「我們是拿政府的錢，也就是拿納稅者的錢，不要有那種錢因為經過你手中就覺得那錢是自己的。你們覺得拿著這麼多繳納公帑或為作善事的人們的錢，來作為了壯大自己宗教的利益，合理嗎」？德國政府對於非政府組織的慈善事業與傳教事業的明文切割，也讓這些傳教第一的擁護者只好噤聲。這不禁令我想起先前引起一番熱議的八八水災大礙村等地方陸續發生的宗教與慈善混合體，產生的慈善殖民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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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25日星期四